-周 舟-

我将前两天见到各位同学的情景记了个流水账,现放到金屋,虽然贻笑于大方之家,却总想能做到抛砖引玉。如果哪位觉得所写与实际不符,在此先赔罪,还请斧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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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来了...

十月一日凌晨四点多,列车缓缓驶进长沙车站时,心底里不由得感叹:长沙,我的故乡,我来了。长沙的气温比想象中的低了许多,挤在车门的出口处,每个下车的人都穿上了几层衣服,口里还直埋怨这鬼天气。但我却觉得很爽,依然穿著短袖T恤,迫不急待地第一个冲下火车,直奔荣湾镇的枫林宾馆,去重新拾起我人生中一个最精彩、最值得回味的片断。一想到二十年前的同窗,今天将在这里重聚,心中的暖流早已将寒冷驱散。出租车已在超速行驶,可我还是觉得这破车开得太慢,或是五一路变长了?

一枝前天晚上要我不要顾忌,“做死地”敲1215的门,当我走到门口,却又实在不忍心这么早将这位值班的同学从美梦中惊醒。让他(或她)多睡一会。这两天他(她)一定不会再有懒觉睡了。于是我轻轻地敲了三下门,如果里面的同学没有反应,我就在门外等一会儿了。但三声轻轻的敲门之后,里面有了动静,不一会,门打开之后,邹政露出了个比以前肥了一圈的大脑袋,嘿, 怎么是你在里面,前不久刚见过。邹政将我领到1223房,甘国友揉着松睡的双眼打开了门,16年不见了,没有什么大的变化,胸前还是很丰满(结实的肌肉),只是从小甘变成了大甘,祖国的花朵嘛, 总是要长大的。

昨晚邹政和小甘去林洲,2~3点才回去,早上7:00多种仍在做着美梦,于是便独自出去呼吸一下岳麓山清晨的空气。走到师院,再走回来,买了些熏鱼熏肉之类的腊货,在国外十多年,最想吃的就是这些东西了。在纽约法拉盛的一间中餐馆中,曾吃过几次味道并不正宗的大蒜炒腊肉,几块腊肉,小小的一碟菜,十二美元加税加小费,再去解馋时还得咬咬牙,盘算盘算。深圳的湖南餐馆不少,但总是觉得还不十分地道,十多年后再回长沙,这些东西是一定得买些带回去的。

大包小包的提着回到宾馆,烈华正在门口东张西望。几年前在武汉见过。自然是一眼便能认出,原来他正在等富全呢。一班人马已在早膳,冲进餐厅,杨钊剃了个小平头,正笔直地坐在那儿,没有变化,只是神情中多了几分自信和威严。老郭一个月以前在北京一起下过馆子,王彬也是三年前喝过酒的,只是这小子越长越年轻了。人蓬喜事是精神爽的,他除了今天聚会的喜事,怕是还会有其它的喜事,或是太太情人女朋友们照顾得太好了,谁让他这么帅气昂然,风度翩翩呢? 真让人羡慕死了。哈,那一桌晓彪右手握着一个花卷,左手刚将一个馒头塞进嘴里,又去盘子里找目标呢! “晓彪”我用当年在演节目时学的抓坏蛋的语气励声喝道,可怜我们的晓彪,连忙和着口水咽下嘴里刚刚放入的馒头,腾出手来歪着身子,双手抱拳,嘿嘿地笑了几声。周围的几个粉冶班的人克礼是一眼就认出了,杨清也没有费多大力气,刘继业已从一个儿童团员成长为了大老爷门,讲话却比以前害羞了不少。正准备开口间是哪位嫂夫人一同而来,大家却要我猜她是谁,那显然是粉冶班的五朵金花之一了。这五朵金花其中四人姓张,且都为单名,这是记得住了,于是便脱口说道 “张…”,张什么呢? 张虹、张玲、张蒂、张帆,哪位都不象,天哪!她是唯一的一位非张姓金花,当年李秋娟的样子还是记得的,却怎么也联系不上,真是女大十八变。

吃完早点,回1215房间,一枝已在那里,还是那样停停玉立,风彩依旧,徐大姐立红在里里外外地忙碌着,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。记得当年在矿冶,不论高矮胖瘦,女生一般都是只买二两饭的(也不知是那年月经济紧张还是别的甚么原因),这对于我们的巾帼豪杰显然不够,又不好意思一次买太多,于是只好分两次买,一次二两。还有一次在涟钢实习时,与我们几个喝了几杯小酒,路上指着呼啸而至的火车头说:“快点过铁路,火车脑袋来了”!

小波是提着一个小纸袋来的,〇一年夏天在北京钢研院宾馆里,伴随着老郭和王彬的呼噜声,我们一直谈到凌晨四点多钟,作为这次聚会的组织者,估计与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有了联系,他出现时,没有引起久别重逢的轰动感觉。叶朝阳还是那样子,静悄悄的来后坐在一边,时不时地干笑两声,表示同意或者是不同意。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了黄湘(黄为民的死党,化学系的),他不知是什么时候溜进来得,没有以前胖了,也许是大家都长胖了而他没有变的原因。

一会儿、富全报到,以前胖乎乎的脸蛋变长了一些,河南人的简洁也是更加明显了。记得一个相声里说的,河南籍老夫妻,丈夫晚上起来小便,发生如下对话:妻:谁;夫:俺;妻:嘛;夫:尿。简单四个字完成对话。富全唤起同学的名字,也只是一个姓氏,“叶”、“邹”。

当大家聊到一段顺口溜:“时而开个同学会、拆散一对算一对”时,安银接着腔进来了。显然,他对后一句更感兴趣。看来大家说攀枝花水土不好并不正确,我们的安银被金沙江水浇灌得膘肥体壮。脾气、性格却没有变化,脑中忽然闪过一句话是: “x改不了吃x”,但顿觉不雅,也甚是不妥,好在只是心里想想,要不然安银小子定会将我揍到板凳下去,架我是打不过他的。黑钟宁进来时,没有人认不出来他,比以前又黑了些。当邹政自称为湖南电视台记者采访时,钟宁很认真地回答了问题,正准备谈感想,可能是因为邹政固有的非标普通话,让他发现是李鬼记者,好在钟宁还转弯很快。建三也是没有很多的变化,只是二十年的风风雨雨使他的谈吐和举止变得更加成熟和有风度,不象以前那样扯着嗓子、瞪大眼睛吵架的样子了 (当然,经常是在他与小波之间)。

走廊上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,出来一看,原来是科辉妹妹来了,“张开我的双臂,让我热情地拥抱你”,十多年不见,你好吗? 脑海中自然地出现一段歌词, “只要你过得比我好”。

谈笑之间,只见门外突然露出了一个硕大的肚皮,然后才出现主体物,谢小七来了,还是操着一口双峰普通话。一样的说话神态,只是肚皮长大了,眼睛长小了。按小七自己的话说,是没有本事,“搞大自己的肚皮没有本事,有本事搞大别人的肚皮”。不由想起小七吃药的故事,可能是双峰缺少药品,小七入校后不久便到校医院领了一些儿免费的药物,用印有“奖给先进工作者”的大搪瓷杯装上满满一杯水,将几颗药丸放进嘴里,几下深呼吸之后,大大地喝了一口水,然后仰起脖子,拼命地晃动着脑袋,水流进了肚里,药还在嘴里,没有办法,再来一口,直到整杯水喝完,那几颗药丸还是留在嘴中,小七只好说了句“这药太苦了”,将其吐到了垃圾桶中。几年过去快要毕业时,咱小七便大有长进,几颗药放进嘴里,用不着仰脖子和晃脑袋,就着口水便能吃下去。传良是唯一的一位西装革履的同学,如果说二十年前远赴西北的是小传良,那二十载塞北寒风吹打出来了“老”传良。一个模子,只是岁月再无情地加上了几笔线条。老理发师的样子。

秋阳二弟拖着个大皮箱来了,这是带来孝敬泰山大人的。与二十年前几乎没有变化,只是少了些乡土气息, 多了些帅气。让人不解的是二弟时不时地挽起袖子看表。一查证,才知道他为了今天的聚会不误时,前天刚购置了一块劳力士金表,花费不菲。

一个小伙子胆怯怯地探个头出来,问是不是金物班的聚会,原来是吴斌的司机,大家正在声讨吴斌先派司机探路时,吴总一边摸着不多的几根头发,一边走了进来,解释说是因为三急,先方便了一把。黄毛可不干了,硬是将其拦住,说如果叫不出名字,不让进门。而吴斌又偏偏叫不出黄毛的大名,弄得后来要连连道欺。我与吴斌见面颇多,因而看不出其有大的变化,只是头发不见了许多,兴许是喝酒过量所致。

大家说说笑笑,谈着过去美好的回忆,不觉已到晚餐时间。酒刚过一盏,蒋老八被接了过来,这蒋八还真是不容易,刚从丹麦回国,马不停蹄地飞到长沙,连改了两次票,比原计划提前一天。蒋教授的头发这回是彻底的倒了下来,刚进矿冶时,他的每一根头发都是直直地往上竖的,可能是认为大学生和中学生应有所不同,咱们蒋教授口袋里总是揣着一把廉价的木梳,或睡前晨起,或饭前便后,只要有水洗漱之时,总忘不了摸出那把木梳,蘸了些水,将头发使劲地往一边梳。结果是第二年头发成15度角,第三年30度角,第四年毕业时,已成功做到了45度角的水平。今天忘了带量角器,但目测看来,也至少有80度以上了。蒋教授此时进来,大家自然是以各种方式表示热烈的欢迎。科辉妹妹在国外不少年头,再加上咱们教授刚从欧洲回来,自然是以西方的的方式来表达,吓得纯情的八小子脸红到了脖子根 (再往下红没红就看不到了)。可定神一想,又觉得实在有失礼节,都什么年代了,而且昨天还在欧洲嚼着洋面包呢,只好自罚大杯 “小胡涂仙”。

十月二日被王彬的电话叫醒,昨晚准备今天发言的稿子,睡得晚了些。来到餐厅,一眼使看到坐着一位年轻漂亮且熟悉的少女,那不是伍纯芳吗? 于是眼睛围着桌子转了几圈,怎么不见马会斌? 知道他夫妻二人是我们这次聚会的特邀嘉宾。这位热心的马大哥成为了金物的一分子了。他是第一个去沈阳看望我们的同学。记得那年一起去沈阳故宫(或是东陵、北陵,具体的地点已记得不清了),他们买了几瓶酸奶,我喝一口,以为是什么东西坏了,在马大哥的强烈要求下,好不容易喝完了那瓶酸奶。可从此我就爱上了酸奶这东西,每次去北京,不好意思在一个店多吃,只好喝完一瓶,转身到隔壁再喝一瓶,总要去过三、四家才算罢休,饭是可以不吃的了。心中正在纳闷为什么不见马会斌之时,突然坐在我跟前的大汉一跃而起,把我抱住,原来他是背对着我坐在我的前面,难怪几圈都没有看到,不能怪我眼中只看到漂亮的女士。

中午吃饭前,我们的曹处长在二位领导(夫人于老师和女儿)的率领下赶来了。老曹与我同在香港做事,相隔不远,也很见了几次面。我们的国英与二十年前相比,要成熟了许多许多。以前的倔脾气变成了一副总是微笑着的脸,大概这是二位领导的管理有方的结果。

看着一个个的同学,与二十年前一样,依然让人感觉很熟悉。我们今天又再聚到一起来了,带着比当初更诚挚热烈的情感,来追寻我们往日的足迹,也追寻自己这四年黄金时光的记忆,永远影响着我们,永远不能忘怀的岁月。举起酒杯,为我的重逢而干杯,再喝上几两浏阳河,吃上一口青椒炒肉,这是我们二十年前互道保重时的酒和菜。我们唱着 “再过二十年,我们来相会”的歌离别的,二十年后我们来偿愿了。简单的握手已经表达不了此刻的感情, 大家长久地相互拥抱着,不用说任何话,拥抱在一起,让心底里的声音对流,让我们的心熔在一起。同学们笑了,笑得还是那样的灿烂,简直没有任何思想,只是笑,这是从感情深处自然流出的笑,不经任何加工。

梦圆了,我由衷地感谢我们的炳麟班长,你仍是金物八〇一的主心骨,感谢小波、杨钊、朝阳、立红和一枝,你们几个月来太辛苦了,感谢晓彪的金屋和建三的提议和推动,感谢邹政,你记录下了每一位同学到来时的情景,感谢到来的每一位同学,感谢没有能来的每一位同学,谢谢你们的一份份祝福,只是你们留下了一丝丝的遗憾,但这一丝的遗憾也给了我们廿五、三十年的重聚有更多的亮点的机会。


二〇〇四年十月四日于香港


(摘自《热身坛》